阿水

两个墙头,绪方惠美和吴京。
主战场幽白 all藏。
没了。

【飞藏】琉璃·前编

(六年坑,终于填完了)

 

傍晚的时候,站在村口草垛子上的牡丹远远的看见两个走来的人影。一高一矮,一黑一白,背对着残阳,就那么不紧不慢的走着,被拉得长长的影子忽而粘黏在一起忽而又分开。牡丹矫健地跳了下去,还没站稳便匆匆忙忙的跑进了村子,脚底扬起的沙尘被夕阳映得血红。

 

 

~静默残阳~

 

 

藏马一边赶路一边与飞影打趣,飞影还是一副要理不理的摸样,藏马倒也不在意,这么许多年的相处下来,把他那臭脾气摸得通透,知道他是喜欢把什么都藏着不让人靠近不让人知晓,看起来冷漠的要死其实骨子里是却个大好人。

“前面好像有村子。”一直沉默的飞影冷不丁的开了口,藏马这才转了目光,前方不远是连绵却低矮的房子,小心而谨慎的聚在一起,延续着人类最原始的生存方式。

“是个村子,看来今晚终于可以告别露宿了。”藏马流露出放松的笑意,随着转过头来看向飞影的动作,白色的衣袍抖动着荡出了层层的波纹,又被夕阳镀上了金红,映着他红色的长发,分外的好看。

飞影扭过头刻意不去看他,暗自加快了脚步,“快走。”

“诶?……诶、飞影啊,我怎么总觉得不像是跟着我,我到更像你的随行了?”藏马几步追了上去,虽然说着不满的话却全是没有真的怪罪的意思。

“话太多。”飞影停下来,一双红宝石般的眸子挑衅似的看着藏马,“老狐狸。”

藏马突然收了笑容,微微的鼓起了腮帮子,一把揪住飞影倒竖的头发,“飞影啊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可以这么叫我啊你到底记住了没有真是不听话还是说你根本就记不住东西啊我说你是不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不良啊所以身高神马的长不了就罢了连记性都影响了啊是吧是吧要不要我给你好好补补啊啊啊啊……”

“放手放手!”飞影头上暴起了十字……

 

当两个人就这么拉拉扯扯唧唧歪歪唠唠叨叨的走进了村子,终于发现气氛有些不对。——村子里太安静了,傍晚本该是村庄热闹的时候,而此时却根本看不见半个人影,不是完全没有人的死寂,是恐慌,是可以让所有人都闭门不出的恐慌。

“被笼罩在某种恐惧之中的悲哀之地。”藏马放开飞影的头发,试探性的往前迈出一步。

“站住!”少女的声音在空寂的房屋之间陡然想起,一声短促的弦响夹杂在少女音色之中。耳中敏锐的捕捉到了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飞影警觉的拉着藏马后退一步,自己拦在身前。

——一支箭做工精致的羽箭准确的扎进藏马刚刚落脚的地方,劲道十足,尾羽微微晃动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随着羽箭的落地,原本空寂的村口一瞬间涌出了十几个男人,把他们严严实实的围在了中间。都是青壮年的汉子,手上拿着各色的武器,有矛有戟,甚至还有劈柴的斧子种地的锄头。

拿着弓箭的少女,站在人群之后的屋顶上。

随着一声清亮的金属音,飞影也抽出了剑,上好的钢材反着灼目的光。

“飞影,不要伤害他们。”藏马轻轻按住他的手。

“万一……”飞影皱了皱眉,他知道藏马的老毛病又犯了,虽然也明白面对的不过是普通的人类,但飞影并不像藏马那样,对这些弱小的生物有着过剩的同情心。

“没事。”藏马坚定地摇了摇头,飞影于是便不再坚持,还刀入鞘。藏马的能力并不在飞影之下,但是无论遇上什么事飞影总是会习惯性的站在身前护着他,这其中,除却本身作为守护者的职责,更多的,却是来自于那样一种隐秘的心情。隐秘的,谁也不能知道不会知道的,想要守护的心情。

 

藏马走上前,羽箭又射了过来,侧身躲过之后藏马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也许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只是过路的旅人,希望可以……”

“我说了站住,不许再向前走!”少女有些急了,再一次抽出了三支箭搭在了弦上。周围的人也随之发出原始的呼喝,希望可以吓退随意的入侵者。

弓慢慢的张开,一点点的变得饱满。

弓弦已经完全拉开。

箭在弦上……

“牡丹住手!”

……不得不发。

三支羽箭顿时失了准头,直直的扑向站在藏马身旁的年轻人,快得来不及反应,少女喊着“小心”的声音还赶不上完全出口。

藏马轻轻掷起宽大的袖子,一个转身,轻松地接下了迷途的箭。

 

 

布置简单的客室里,藏马飞影并排的坐着,面对着方才喊住手的老妪。

“我是这里的族长,幻海。刚才牡丹鲁莽了,冒犯了贵客还请见谅,她也是为了村子着想。”幻海轻呷了一口茶,年华老去的女子,凝练了岁月的风霜,带着浑若天成的威仪,不卑不亢。

“哪里。我们闯入村子也是冒犯在先。”藏马笑盈盈的点着头,礼数周到。“如果方便的话,能否让我们在此借宿一宿?”

“这个……实在是不巧我们不能留二位过夜,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你们尽快上路吧。”幻海面露难色。

“我可以请问这其中的原因吗?方才在村口也感受到了强烈的煞气与排斥,这恐怕不是这里平常的样子吧。”藏马追问着,直觉这件事并不简单。“或许我们还可以帮上什么忙?”

在一旁漫不经心的飞影此时也感觉到此时不寻常来。虽然内心里也有些埋怨藏马揽事,但一转念,藏马身份特殊,这一点他比自己更清楚,一般来说是不会这么执意的管什么闲事,除非……

“二位的身手方才我们已经见识到了,并非是不信任你们,只是这是我们村子的事,生死祸福自有天定,实在不敢连累了旁人。”幻海不再坚持从身边的匣子中取出一页纸来,递给藏马,“这是今天早上在村口发现的,整个村子而今危在旦夕,所以实在抱歉二位也不可在此久留。”

似是要印证飞影的想法,藏马把纸张展开看了一眼,便在众人的讶异中,把纸收入了自己的怀中。

“该说抱歉的是我们,他们找的是我——琉璃之心的拥有者。

“连累了各位,实在抱歉。”

 

 

藏马在村子周围布下了结界,抬头看了眼将近沉落的夕阳。

“快到了。”站在身边的飞影提醒道。

“飞影,待会儿交上手了之后尽量把对手引开,越远越好,如果我也必须要出手的话,就很难再加强这个结界了。”

“知道。”

 

果然未过多久,几近荒芜的地平线上开始腾起青墨色的烟雾。

“果然如耶云大人所料,只要守在你们的路上稍微使一点手段,你就一定会乖乖的送上门来。”随着阴沉的声音,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从中现了形出现在面前,绿色的皮肤,没有头发。

“耶云?……竟然是冥界。”藏马皱起了眉头,看来这次的对手并不好对付,“飞影!”

飞影扯下头带,刘海之下的额头裂开了第三只眼。

“邪眼?”男人咧开嘴笑了起来,一把扯下身上的斗篷,露出绿色的盘虬的肌肉,“冥界三狱神,赖光。记住这是把你送去见阎王的人的名字!”

“切!”飞影的眸子里射出凌厉的光,藏马只听见他抽刀的声音,身旁只余下了虚空的残影。

 

飞影以速度见长,剑术精湛,与赖光缠斗,虽然不能速战速决但也不致落于下风。

眼看着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藏马却依然不能放松,他潜心感受着周围的气息,使任何异动都可尽收于眼底。

很明显的气息流动,周围还有人。——以耶云素来的行事风格,这自然是不需要惊讶,但是,那气息竟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这让他心底莫名的不安一点点盘踞。

思量之后,还是决定出击,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谁?”藏马厉声质问着躲在暗处的人。

“谁?藏马啊我还真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这样对我说话。”

这个声音……

藏马觉得有什么在记忆里蠢蠢欲动,要撕裂开他曾经伤痛。

随着熟悉的声音,不远处的树荫之下渐渐显露出一个人影。

虽然有着树荫的遮蔽,但即使只是一个轮廓也让他无法去否认,心底的不安疯狂地扩大,变成了另一种莫可名状的东西,几乎要把他吞噬殆尽。翠碧的瞳子不死心似的死死地盯着那逐渐清晰的身影,一点一点的刷出沉埋在记忆中的过往曾经。

那个人,有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翅膀还有血红的坠子;那个人,会保护他纵容他还有……爱他……

阴影完全褪去显露出了那墨黑的眸子嘲弄的笑意。瞳孔骤然缩小。

那是……曾经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

 

“黑鵺……?”

 

 

 

飞影越发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这里已经看不到藏马的影子了,但心里莫名的就是有些不安,虽然也是万分的明白只要不是耶云亲自动手藏马都不可能会有事。

可是,就是不对劲。

虽然被指示过缠住对手尽量远离,但是明显的,这叫赖光的家伙并没有使出全力,这样看来,被缠住的反而是自己了,而之前的进展也确实顺利的有些过分。

 

想通了这一结。飞影暗自使力,剑刃之上骤然腾起了黑色的火焰。挥起长剑在赖光眼前虚晃一招,火舌翻涌,瞬间就将对手逼退了几步。乘此空挡,飞速抽身而去。

 

见飞影急忙的离开,赖光却并没有继续追迫,反倒是露出了使人胆寒的笑意。

 

—TBC—

2010.8.29

2013/6/19 改

 

 

 

 

“以吾之血,予汝永翔之翼;以汝之翼,护佑吾身。”

“以我之命,永护吾主。

——以身为鉴,至死方休!”

 

~墨羽之忆~

 

枯枝架起的火堆在浓稠的夜色中勉强破开一小方缺口,火舌吞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藏马由怀中掏出一片墨色的羽毛,即使离开了主人的身体失去了生机,但在火光的映照之下依然能看出其上流转着的淡淡的金色华光。

闭上眼睛,似乎想以这样的方式把自己抛入无知无觉的混沌之中,可是愈是想要逃避,就愈是触目惊心。就仿佛有个巨大的暗影把自己逼入了穷途末路,狞笑着去掰开他的眼睛。

那些他曾经极力地想要去忘记的事随着黑鵺的再次出现就那么不留余地的扑面而来。即使不愿面对,迫使自己忘记,可他心里还是无比的清明,——黑鵺早已死去了,因为自己而死去了。

而那个胆小懦弱的自己甚至没有勇气再回到那片竹林去敛葬黑鵺,让他就那么孤独而痛苦的死去了。

 

 

幼时还未完全褪去兽类特征的小小的妖狐最喜欢拖着长长的尾巴跟在黑鵺的身后,用那软软糯糯的声音“黑鵺黑鵺”的叫着,对于没有家人的藏马来说,黑鵺就像温厚的兄长一样关心他照顾他,哪怕再无聊也会不厌其烦的陪着他,在他被其他孩子欺负的时候会为他出头。

黑鵺没有其他的族人,一个人流浪的时候被这个位于密林之中的狐族群落收养。

“没有爸爸妈妈,藏马会觉得伤心寂寞吗?”

“不会,我有黑鵺!”小小的妖狐露出的天真温善的笑容,犹如一扇于黑暗中突然开启的窗,明亮而柔和的光芒让人想要一辈子都溺于其中。

没有亲人相互依存的少年,于那曾经美好的单纯中,觉得有了彼此就有了整个的世界。

 

 

“那是什么?”飞影突然出声,让正在出神的藏马倏然一惊。

“没、没什么。”有些慌张的握紧了手中的东西。“你没睡?”

这样遮掩的姿态和拙劣的转换话题使飞影愈发的不满。从下午开始就是这样了,当时飞影勉强逼退赖光匆忙赶回的时候就只看见藏马一个人呆愣在村口,空气中才残留着某大型妖怪来过的痕迹,敌对的气息很明显,十有八九是耶云的人。虽然在看到藏马并无外伤的情况下松了口气,但也仅仅只是松了口气而已。精神状况明显的不对,而且……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就好像那只妖怪就只是来穷极无聊的亮个像似的。但当他向藏马询问的时候得到的却只是非常敷衍的答案。

飞影紧皱着眉,愤懑的情绪毫不掩饰的表达出来,“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

 

在灼灼的目光下节节败退的藏马,终于妥协,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墨羽递给了飞影。

比一般的羽毛更为坚硬,墨黑色的羽面在火光的映照之下闪过淡金色的流光,飞影额上的斜眼竟然感到了一瞬的刺痛。“这是……?!”

“嗯,是契约之物。”

 

“黑鵺……是我的第一个守护者。”

被族中的祭师选为琉璃之心的寄生者之后,要保护族人,就必须离开村落,开始漫无目的旅程。

突然要一个人去面对整个凶狠又残暴世界,让尚且年幼的藏马恐惧得说不出话来,面对着黑鵺哭了许久。——除了哭泣,他不知道还可以怎样去准确的表达自己的心情。

“藏马不哭,我会陪着你的,不管到哪,一直一直的陪着你!”黑鵺替他擦汗了眼泪,语气坚定得不容置喙。

“真的……?”

“真的!”黑鵺向着藏马伸出手,割破了手心,犹如在邀请着自己的舞伴。

虽然明明知道这样会把黑鵺也一同拖入危险的境地,但蠢蠢欲动的私心还是促使他做出了回应。

藏马也割破了自己的手心,两手交叠,鲜血汇集到了一处。经过痛苦的过程,黑鵺肩胛处长出了黑色的翼翅。

 

夜幕中孤月高悬,见证了这最初的契约。

 

 

就这样,藏马与黑鵺一起走了很多年,最终因为一时的误判闯进了那片遍布陷进的竹林,把黑鵺葬送在了那里。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看着他死去?”飞影审视着手中的墨羽,考虑了一下如果当时黑鵺还活着的可能性。

“不可能,受到那样的伤害……”被无数尖锐的竹筒贯穿的身体,已成为纠缠他多年的噩梦,那样的痛楚即使只是想象都觉得难以承受。

“或许被什么人救了?”

藏马沉默了一瞬,这样的想法他怎么会没有,甚至于他曾疯狂的幻想过黑鵺还活着,黑鵺会被拯救,但是,“……但是契约消失了。”契约的消失使他再也无法存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以鲜血缔结而成的契约,除非死亡,不能断绝。

他摊开自己的手掌,上面还留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否则,我也不可能再和你缔结契约。”

说的也是,如果那家伙不死,自己现在也不会是藏马随身的守护了。虽然很是卑鄙,但飞影在内心里还是无不恶质的感谢了那位老兄的献身。“总之疑点很多。”

“嗯……也许耶云就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办法吧……”藏马把头枕在膝盖上,颇有些自暴自弃的味道。

 

“别乱想了。”飞影干脆把那一片墨羽自己收了起来,伸手揉乱了藏马的头发。“该到明白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趁着天还没亮,赶紧睡会吧。”

 

“飞影?”

“什么?”

“原来你也会安慰人。”尾音调皮的扬了起来。分明又是在那他打趣。

“切!赶紧睡觉!”扭过头刻意不去看那只老狐狸得逞的小表情。

 

“飞影啊……”

“又怎么了?”

“你这种越来越人妻的属性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呢?”

“闭嘴!睡觉!”

身后传来了忍笑的声音。虽然被捉弄了还是会恼怒,但是看到藏马好容易恢复了精神,自己再怎么样都没有关系了。

 

被耶云盯上,此后怕是很难有这样安宁的夜晚了。

 

 

—TBC—

2013/6/19

 

 

 

 

 

 

愿意为你而死,愿意为你而活下去。

这一份不止是守护的隐秘的心情。

希望你能明白。

……也希望你永远不要明白。

 

~不只是守护~

 

果然不出所料,在接下来的一天里,他们不断的遭受到来自于冥狱兽的攻击。一开始还只能说算是骚扰,但到了下午时分,数量上的增长越来越明显。这种来自于冥界的低等妖兽虽然能力很是一般,但这样源源不断的冒出来也实在是疲于应付。

被围困在一片树林的边缘动弹不得,这让飞影不由得烦躁了起来,下手也就不由得更重了几分,藏马苦笑地看着身边那一地的残骸,简直是……不能直视啊……

 

“消耗战对我们不利,必须得想个办法。”挥鞭将一只欺近身来的冥狱兽远远地甩了出去,将后面的几只也一并撂倒,藏马微微往飞影的方向靠了过去。

“有什么办法?”脊背相抵,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守势。

“这附近很可能有联通冥界的精气门。”原本只当不过是无脑的低等妖兽,但现在看来大概在一开始有有意识的把他们往这里引了,真是大意了。

“附近确实有寺庙。”

随着飞影所指的方向,藏马勉强能在树荫掩映中看到鸟居的一角。

精气门原本就是精气汇聚之所在,这种地方多建有庙宇或神龛,这样看来应该没错了。互相交换了确定的神色,向着寺庙的方向开始突围。

 

一路冲杀过来,二人都略显疲态。这间庙宇看起来早起废弃,蛛网与灰尘满布其中,好在终于在主厅的佛像之下找到了精气门,之后就只要将与冥界联通的入口封印就好了。

“我要开始准备封印了,期间不能被打断。飞影,靠你了。”

“切!”

标志性的回应,藏马笑了笑,背对着飞影盘腿而坐,开始着手封印工作。要阻断空间入口实在是个不小的工程量,必须完全的集中精神,——虽然有些后知后觉,但是在这种时候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值得自己完全的信任与托付,确是一件值得让人感到幸福的事。

 

“谢谢。”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这两个字像是水到渠成了般的出了口。

“……什么?”

“没什么。”

 

 

虽然不知道那只老狐狸又想到什么奇怪的事了——喜欢自作聪明的家伙脑回路都不怎么正常,——但现在也实在无暇他顾。飞影把手中的剑又握紧了几分,他必须毫无差池的阻下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不能让藏马在这种防御最为薄弱的时候受到哪怕一点点的影响。

攻击的空挡回头看了一眼藏马认真的模样。那时因一时的荒唐而订立下了这以鲜血为系性命相缚的契约,虽然在一开始充满了抗拒与不甘,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飞影却开始接受了这一切,甚至于把那一份对于藏马的守护由契约的束缚变成了本能的意愿深深的刻进了自己的生命。

那一份与契约无关的,想要守护的心情,为了你可以毫无保留的付出自己的生命,但是我死了的话就没有人可以继续的守护者你了,所以即使只是多活一刻,我也会努力的活下去。

藏马,这些,你一定不知道。

 

 

“呼……”抬手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藏马呼出一口气,放松了下来。精气门已经被封印住了,为冥界提供能量的入口算是阻断了,冥狱兽应该不会再这样疯狂的增加了,接下来只要把剩下了消灭掉了就好了。

可正在这一瞬间突然起了风,锐利而危险的气息一瞬间溢满了这间不大的堂室,飞影似乎在大声的喊着什么,可是混杂在风中听不明晰了,藏马巨大的风压下努力地想转过身来,可是紧接而来的亮光刺得几乎睁不开眼,朦胧中似乎看见飞影向自己这边跑来……

 

一声巨响,之后是一阵天旋地转。

四周一片混乱,藏马唯一知道的就只是自己被攻击了。

 

好一阵子,扬起的尘土终于散去,藏马才得以看清目前的状况。之前的庙宇在那强力的一击之下完全的坍塌了,远远站在鸟居之下的,正是在刚才突然发难的赖光。

一边摆出戒备的姿态,由废墟之中站起身来,飞影就在身边,面朝下的趴着,一道伤口由左肩斜拉过背脊,深可见骨。那一瞬间袭向藏马的,是从未有过的心痛——刚才如果不是飞影赶过来推了他一把,那他绝对不会只是想现在这样只受到了一些轻微的擦伤。

“飞影……怎么样?”想要把飞影扶起来,可又怕牵动了他的伤口,只能帮他稍稍挪了挪位置,使他可以正常的呼吸。

“……还撑得下去。”飞影吐出一口血沫,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藏马按住了。

“我来。”看见飞影的伤口,脑海中一瞬间闪现出黑鵺的模样,他不要,再失去任何人了。

 

挥出蔷薇鞭,藏马向赖光攻去。二人实力不相上下,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但藏马此时已经失去了平日里引以为豪的冷静,飞影的伤口需要尽快的处理,必须速战速决。

他高高跃起,借势俯冲而下,鞭刃上的锐刺与空气摩擦发出呼啸的声响,目标直指赖光的双眼。赖光竟也不躲,面对着藏马的方向,额头上突然睁开了第三只眼。

斜眼!?

 

受到斜眼的影响,藏马头痛欲裂,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坠了下来。

 

“好好看看吧,这才是斜眼真正的力量。”赖光咧着嘴,露出的表情带着几分扭曲,斜眼之中光芒更甚,压迫得藏马不能动弹。

 

“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斜眼的话,还是趁早给我滚回冥界去!”

飞影?藏马感觉到飞影的妖气在不断的攀升,虽然知道能够抵御斜眼控制的只有同为斜眼拥有者的飞影,但是他的身体……

“飞影不要——”

打断他的是一声鸣啸,飞影召唤了黑龙。

由黑色的火焰所聚成的庞大的黑龙,裹挟着灼热的烈风与无上的斗气,向着赖光呼啸而去。

“什……”冥界的走狗,最终只来得及留下半句讶异的残音。

 

 

“飞影!”见飞影开始支撑不住地坐倒在地,藏马也顾不上其他,冲过去将他扶住,开始帮他包扎伤口。

“……没事。”

“这还叫没事?别说话!”藏马有些生气,但他自己也说不准着气从何来。

“我只是为了自己……”

“飞影在说谎呢,耳朵都红了。”

“切!”

 

因为释放黑龙消耗了太多了的妖气,飞影不多久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赖光已死,精气门也已封印,想来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了,藏马起身准备去找点水。

 

 

—TBC—

2013/6/22  9:40:58

 

 

 

 

 

想要……活下去……

想要……继续守护你……

 

~墨羽之终~

 

既然有寺庙,附近应该是有水井的吧。抱持着这样的想法,藏马试着往后院走去,——虽然后院什么的,但其实整个寺院都在刚刚的那一击中完全毁掉了,哪里都没差了吧。

四周并没有水井之类的存在,但后面不远处的梧桐林中倒是延伸出了一条僻静的小路,看起来颇像汲水的道路。虽然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走得过远,但这个距离应该不要紧吧,这么想着还是走了上去。

天色开始暗下来,不知不觉竟然被纠缠了一天,飞影这个样子大概是无法再走动了,看来晚上大概只能在废墟之中过一夜了。虽然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些过分放松了,但疲累了一天紧绷的神经有些受不了了,终归还是需要放松调剂一下,也就任由自己开始天马行空的想一些事情了。

 

重新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偏离原来的道路了,身周也不再是梧桐树,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片竹林!

竹林什么的……骗人的吧……

 

入夜的竹林裹挟着那些猩红的气息,连同那些痛苦的记忆如尖锐的刀刃要把他剥皮剔骨,把新鲜的血肉一点点的全都暴漏了出来。

黑鵺……

 

“哟,原来你还记得啊,——你这个背叛者!”

黑鵺!

 

“黑鵺……我……”藏马竟然无法去反驳,自己丢下黑鵺一个人跑掉了,这样懦弱又自私的自己,真是让人讨厌!黑鵺也好飞影也好总是在因为自己受到伤害,可是被保护着的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

“连自己也承认了吗?哈,永远都只顾着自己的自私的家伙,我也是那个小子也是,没有利用价值了就可以随意丢弃了是吗?”

“不是的!”心绪烦乱地波动着,为了止住自己这太过于强烈的不安,藏马伸手抓住了身边的竹叶,似乎那随风摇曳的竹叶可以让他抖得没那么厉害似的,“我……我也想救黑鵺……”

“可是你并没有救!还想狡辩吗?”镰刀突然出手,向着藏马飞旋了过来,几乎是本能的,藏马闪身避了过去,但锋利的刀刃还是在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血很快的渗了出来,但他此时已无心管这些了。

因为肌肉突然的紧绷,手中的竹叶被揪了下来,光秃秃的茎干还残留在竹节之上,而竹叶却还握在黏腻的掌心。

 

黑鵺见他躲开,露出了鄙夷的笑容,“不想赎罪吗?真是冷血的家伙!”

“……”

镰刀盘旋着,又回到了黑鵺的手中,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背叛者!”

面对黑鵺的攻袭,藏马根本无心去回击,只是不停地闪避,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试图去安抚此刻已然被愤怒所左右的黑鵺,可黑鵺完全听不进去。

 

腹部的伤口很深,几乎让他无法站立,只好半跪在地。身后是凌厉的风声呼啸,黑鵺将会由身后给予他致命的打击。黑鵺是真的……想杀了他……

藏马闭上了眼睛。如果杀了我可以平息你的愤怒,可以让你过得更快乐,那么这条命原本就是欠你的,我并不会吝惜于将它奉还……

可是,这条命现在不止是我自己的呢,如果我死了飞影也会死,所以,黑鵺……对不起,这条命暂时还不能给你呢。

这个自私的家伙还是想要活下去,想要和飞影一起活下去!

 

手中的竹叶顷刻之间化为了剑锋,直直地刺入了黑鵺的身体。破开皮肉的声音尖锐得刺耳。

黑鵺,恨我吧……

 

等待着黑鵺的指责,可黑鵺却丢下了手中的镰刀,突然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身体。

“!”

“对不起……我,竟然做了这样的事……”

“黑鵺……?”

“无法原谅……明明是想要永远的守护着你的心情,怎么会忘记了呢……”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不……藏马没有错……”

 

此时的黑鵺突然想起了所有事情。那个时候,深深地陷入死亡之绝望的自己遇到了冥王耶云。

那个家伙,高高在上如同神祈,用命令的口吻询问着自己是否想要活下去。

活下去……那是那个时候自己全部的执念,想要活下去,想要一辈子永远永远的守护着他的藏马,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一场魔鬼的交易。

 

 

嘴角的血迹低落到了藏马的肩头,藏马最不喜欢衣服上沾染血腥的东西,他想要去擦掉,却发现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是是真的……要死了……

 

被冥界之术复生的自己却把一切都忘记了,成为了耶云手中的利器。真是讽刺啊……曾经强烈的执念却被忘记了一切的自己当成了对于藏马的恨意。明明想要守护他,却反倒用自己的双手伤害了他。

这样的自己真是万死不足惜。

 

那曾是属于自己与藏马契约的证明的黑翼轻轻的扬了起来,墨羽之上不再闪过金色的流光,变得一片黯淡,一片一片地凋落了。

 

“藏马,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已经到最后了呢,这个答案,无论如何都想要亲耳听到。

“我……黑鵺,就像哥哥一样……是我的亲人。”

“这样啊……藏马,也是我的亲人……”露出了最后的苦笑,真正的心意,就随着那早已腐朽的身体,一起消逝了吧……

 

最后一片墨羽也打着旋落地了,藏马手一松,竹刃脱了手,又回复成了那一片小小的竹叶,只是之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证明着它曾经夺走过某个人的生命。

 

还依然活着的怨恨着自己的黑鵺,以及已经死去的一心爱护着他的黑鵺,他不知道哪个更好,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还是本能的选择了后者。

人果然是自私的……自私得让人厌恶。

 

 

“你竟然还想着一命抵一命?”

“飞影?”飞影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也不知在这待了多久了,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我还真是从来都不知道你竟然还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我只是……”

“啊,我可看得很明白,你是真的不想活了。不想活的话,我可以随时解决你。”飞影的眼神放佛生了刺一般,把他死死的定在那。

藏马突然委屈极了,因为自己选择了飞影而放弃了黑鵺使得黑鵺又一次遭受到了那样的痛苦,可飞影却还在这里跟自己吼。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我才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的那些什么事!我只知道作为守护者,我有这权力,让你必须活着。”

 

藏马恨恨地看着飞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终究还是跑开了。

 

飞影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他明明是想要安慰藏马的,可是话出了口却全然的变了味道。看见黑鵺那么亲密地把藏马揽在怀里,让他心里一股无名火起,可是这火却最终撒到了藏马身上,自己真是……跟黑鵺一样的蠢!

 

换了一下倚靠着竹竿的姿势,背后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原本是想要去追藏马的,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让他自己静一静。自己也好藏马也好都需要好好的静一静,把耶云搞的这件破事儿好好的理清楚才好。

 

 

藏马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也不想起身,什么都不想去想,就那么趴在泥地里哭了起来。黑鵺的事,飞影的事,就那么搅在一起乱得像一团麻,他现在就只想把那些全都忘掉,只想就这样什么都不去管地大哭一场。

哭得太过忘情,连有人接近也不晓得,直到一团朦胧的光线晃过自己的脸。

 

“诶?藏马?”

 

 

—TBC—

2013/6/22  17:42:19

 

 

 

划破重重的迷雾,精钢的剑锋与锐利的鞭刃相结纠缠。发出铮铮的清响。

在谁也未曾注意到的地方,由伤口处留下的血液,悄悄地汇集到了一处。

慢慢融合。

 

~如果不曾遇见你~

 

飞影的意识开始恍惚,脚步也有些虚浮,他这才开始意识到刚刚和自己交手的那个家伙兵刃上一定涂了什么东西,这让他一向惊人的愈伤能力首度受挫,伤口似乎没有丝毫想要开始愈合的意思,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路。

该死!

新鲜血液的味道总是那么充满诱惑,如果这个时候出现被吸引而来的袭击者,飞影可没有足够的把握。他虽然是不怕死的妖怪,但同时也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

妖怪的世界永远都是那么真实而残酷,没有那些可笑的公平和所谓的道义,——那不过是弱小的人类所创造出的自欺欺人的手段罢了。 任何时候,要活下去都只能靠自己,飞影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个道理。

 

他努力地保持着头脑的清醒与感官的灵敏,以保证在周围出现异动的同时可以先发制人,这是他此时唯一的选择。

 

夜草突然逆风而动,露水滴落的声响中混入了轻微的足音,周围清冷的空气沾染上了玫瑰的馨香。——是隐匿着准备伺机而动的拙劣的猎手还是无意间闯入的倒霉的过客?一定要活下去的意志在此刻几乎挤占了他全部的灵魂,没有时间也没有余力去思考,飞影毫不犹豫的挥剑出鞘。

冷冽的刀锋划出几近完美的弧光,仿若夜空中那一弯新月投向人间的倒影。飞影几乎是竭尽所能发出这全力的一击,虽然以他现在的状态在威力上打了折扣,但要对付一般的家伙足够了。

但这一道弧光却并未走向本有的圆满,精钢的刀锋碰到了什么,锋利又柔软,摩擦产生了刹那的电光石火,之后他竟然被荡开了。

 

虽然只是试探性的交锋,飞影也知道对方绝不是一般人。那温和之中暗藏的锐利,即使是全盛时候的自己都不一定能从对方的身上讨到便宜。

黑暗中霎那隐现的绿色锋芒,让飞影判断出对方所使用的是一种特制的软鞭。这是一种攻守兼备的武器,对方的行事风格也确是采用着与之相适应的迂回战术。

这让飞影多少有些焦躁了起来,把手中的剑又更握紧了几分,努力集中涣散的精神。他没有分秒的犹豫,他必须先发制人。

 

第二个回合的交锋之后,飞影靠着自己对于剑术天生的直觉剑走偏锋出其不意成功地伤到了对方,——他无法判断伤到了那个部位,但他感觉到了手中的刀锋裂开皮肉划过骨骼的清脆触感。伤口也许不大,但已足够深了。如果所伤之处在四肢就可以有效妨碍到地方的动作,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优势。

他咧了咧嘴,这奋力的一击实际上并没有为他讨到那么多的好处。之前留在胸口上的伤口崩裂开来,更多新鲜的血液离开自己的身体,淌到了剑刃之上,和着对方的血,染出了妖异的红,连同月光都似乎跟着变了色。

 

他的时间愈加地紧迫了。

 

他的双眼几乎已经无法使用,目中所见尽皆是各种的色块,黑色的灰色的或者红色的。他只能凭借战斗的本能来感知周遭的一切并给予回应。

但他并不甘于只是防守。身为武者的骄傲使他于绝境中更愿意选择拼尽全力血尽而亡的死法。

 

可渐渐的他的四肢开始麻木,动作慢慢变得迟缓,甚至更要命的是意识也在逐渐变得昏沉。当双方的兵刃不知道第几次交缠在一起之后,飞影终于敌不过倦意的侵袭,眼中红的绿的暗蓝色的色块像被一支无形的笔搅成了一团,溶合成了浓稠深沉的黑,黑色的潮水汹涌而来,缠住他的手脚、他的身体,终于把他吞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边无际的黑中出现了一点剩暗的红色。那是什么呢?是生命中无法剥离的血色?还是今夜的月亮?

红色慢慢清晰起来,变得比鲜血更鲜艳更亮丽,像被晨光灼染的朝露,跃动这鲜活的生机。飞影形容不出来,那是他生命中从来不曾有过的绮丽色彩。

那红色愈来愈亮,灼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眼睛?

 

飞影倏地睁开双眼。他正躺在一簇篝火旁边,夜晚还没有过去。

他还活着。

 

枯枝在火堆中噼噗作响,知觉在慢慢恢复中,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愈合了,随之而来的是之前因为麻木而被忽视了的疼痛,这种早已习惯的痛感此时竟让他觉得真实而亲切。视线的上方有一团模糊的红斑,使他的视角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他试着眨了眨眼睛,或者使劲向上看,红斑一直与他的视线保持着相对的角度。大抵是刚刚恢复意识造成的眼花吧,这样想着的飞影并没有在意这一点异常。

眼角的余光微微瞟向坐在火堆另一边的人,由气息上来看确实是之前和自己交手的人没错,看来这人非但没有杀他反而还帮他解了毒,果然是自己太过谨慎了吗?

 

“啊,你醒了?”

那人似乎是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笑吟吟的看过来,火光映衬下的那张脸看起来是个俊秀的少年模样。

飞影有些不自在,只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权做应答。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孤身一人,很少有这样同他人和缓相处的时候。

那人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反而挪动位置坐到了他的身边,“身体感觉怎么样了?没想到你竟然中了那样的奇毒,也得亏是遇上了我,要不然啊……,不过……”

不过?飞影已经无暇去顾及这个要命的转折词了,他的额头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即便他早已不把身体的伤痛当回事了,可这撕心裂肺的痛感竟然让他经过无数磨炼的肌体下意识的抽搐。

额头上的伤口在自行撕裂、张开?飞影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却被一把摁住,“不要动!”直到刚才还在用温和的语气不停絮叨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

是他搞得鬼!剧烈的疼痛中飞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异常的清晰,他奋力地握住那人的前襟,手指在疼痛与愤怒的双重作用下攥得死紧,骨节发白。他神色狰狞,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质问着:“你干了什么?!”

“不是我,是我们。”那人不为所动,神色平静。

“什……”在飞影的诧异中,那人忽然凑过来与他额头相抵。

 

“以我之血,予你洞悉之目。

以你之目,护我之心。”

 

这一刹,天地之间忽然万籁俱寂。飞影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只看见那近在咫尺的人嘴唇翕动,可那声音却突然出现在他意识中,由内向外冲撞着他的鼓膜。

 

在那恍若静止的一刹之后,疼痛愈发的勇猛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肌理再被一点点的撕开,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了!

 

“啊——!!!”飞影嘶吼着将那人推开痛到不能自抑,在地上打起滚来,手指抠挖着身下坚实的泥土,像一只濒死的猛兽。

 

被他推开的那人复有扑过来,努力地想要压制住他,“不要抗拒,不然你会死的!”那仿佛永远平静安和的声音中终于出现了紧张的情绪。

 

飞影知道顺从的结局就是订立契约,他还不想把自己交出去,他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他不需要别人的支配!

疼痛像一只大手肆意地蹂躏着他的心脏,可他还在咬牙坚持。

“难道你的性命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吗?难道你就没有必须要活下去的信念吗?”

活下去……?他脑中瞬间闪过冰泪石的画面,那颗被放置在他的襁褓中的冰泪石牵系着他身世的秘密。对,他要活下去,他要复仇,他还要、找他的妹妹!

他不能现在死去,他要活下去——哪怕卑贱如蝼蚁!

 

他不再挣扎,那要与他签订契约之人静静地看定他的眼睛。这骄傲的人,哪怕暂时低下了他的头颅,却永远不会熄灭心中的火焰。

“以我之命,永护吾主。以身为鉴……至死方休。”

 

额头的伤口彻底裂开,从中生长出了第三只眼睛。

视线中的红斑,消失了。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那人却只是笑笑,但他们都知道这并不是句玩笑,“我叫藏马。”

 

 

之前他们争斗时,伤口流出的血无意间混到了一起,“我又……不久前失去了守护者。所以锲约就强制开启了。”似乎是想证实自己的话,藏马拔出飞影的剑,给他看上面残留的血痕。

但飞影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我的东西呢?”那被他挂在剑柄上的冰泪石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红色的剑穗。

“我替你收起来哦,那么贵重的东西可是要好好保管的哦。”

“杀了你。”

 

—TBC—

       2016/5/30 06:20:22

 

 

你的心是最了解你的,你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它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所以,选择什么的,交给它就好了!

 

~心之所向~

 

火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吊炉中咕噜咕噜的煮着清香的白粥。藏马坐在炉边,头上搭着干燥温暖的毛巾。他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男人,有些无奈的露出放松的笑意,“我最狼狈的两次都被你给看到了呢,幽助。”

“诶?你是在夸我运气好吗?”男人咧着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幽助是他和黑鵺的好友,在他失去黑鵺的那段日子里一直是幽助陪在他的身边帮了他很多,后来他问幽助要不要做他的守护者的时候却被拒绝了。

“不好意思啦,在我心里还有更想做的事。”那时候幽助是这么说的,也是一样的咧着嘴笑,露出那一口大白牙。

那之后藏马便离开了,此后再也没有收到关于幽助的消息。再后来藏马遇见了飞影,倏忽就是这么许多年过去了,却没有想到又在这样的境况下重逢。

 

“今天老感觉寺院那边不太对劲,就想着过去看看,没有想到你刚好就在那边。——讷,这么多年你应该早就找到守护者了吧,怎么一个人?”幽助一边拨弄着炉火,一边开始询问他的近况。

“发生了……一些事。”藏马幽幽叹了口气。

 

一个女人掀开帘子进来,端来了热茶。

“我老婆,萤子。”幽助向他介绍,语气中是满满的自豪和爱惜。之后又指了指他,“这是藏马。”

萤子冲他微笑打过招呼。

“你早些去睡吧,小心身体。”幽助这样轻声的嘱咐着,藏马这才注意到女人凸起的肚子,心跟着便柔软了起来。

萤子羞涩得微红了脸颊。俩人就那样细致又温柔地守护着他们小小的幸福。

岁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把那个曾经大大咧咧的男孩变成了一个体贴好丈夫,以后也会是一个好父亲。

 

藏马这时候才真正觉出,时间真的已经那么久了。

从他离开村落开始游历,从他失去黑鵺,从他遇见飞影,……原来已经那么久了。

久到他已经习惯了飞影在自己身边,久到一颗小小的种子在他不易察觉的地方慢慢生根发芽,等他察觉时竟早已枝繁叶茂。

 

“你在这多久了?”

“多久……?”幽助皱着眉,好像真的是在很努力的想着,“好久了吧!”

藏马噗嗤笑出声来,果然还是个笨蛋啊。“不闷吗?”

“其实有时候真的会想以前在外面闯荡的生活,闯荡的时候也会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都是一样嘛。”幽助挠着头,这是他努力思考时候的标准动作,“况且,我儿子就快要出生了,到时候肯定会忙乱到再也没有多余的脑子乱想啦!” 

那一刻这个男人脸上所洋溢出的名为幸福的情绪比阳光还要耀眼。

“原来这就是你心里想做的事……” 藏马到现在才发觉自己其实从来都没有理解过幽助所说的话中的意义,“可我却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其实你就是想太多啦,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你的心里根本就一清二楚嘛!”

“什么……?”

“不是那个,是你自己的心啦。”

藏马实在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这个大脑常常都空白一片的家伙教训。从他得到“琉璃之心”那一刻开始,好像他的世界就变成了这样,经营、算计,小心翼翼、披荆斩棘,他的生活就这样被塞得满满当当,一切都围绕着琉璃之心,黑鵺也好飞影也好都是为了它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自己真正的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呢……这样的问题从来都被他忽略了。

“也许我不适合去考虑这些事吧。”

“才不是,你只是在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发现自己一直在逃避的事情其实那么简单。”

藏马垂下眼睛,这样咄咄逼人的幽助让他有些招架不来,“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幽助吗?”

“我当然是我咯,”幽助似乎不太明白,“果然你们聪明人的脑回路太奇怪了。”

“明明你比我明白,却说我是聪明人。”

“这些都只是最简单的事情,连我这样愚笨的脑袋都能想得到。所以你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明白罢了。”

幽助某方面的直觉简直可怕,或许这样的人才更能触及这个世界本源的真谛吧,承认自己的渺小与愚笨,能直面自己顺其自然。可偏偏却有那么多的人喜欢自作聪明。

 

“幽助,黑鵺复活了。然后,……又被我杀了一次。”藏马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还留有黑鵺的血,一辈子都会留在那里。

幽助惊得几乎打翻了吊炉。藏马没有理会他,只是继续自己的话,“那个时候,我把竹剑刺进他身体的时候,我心里只是想着我不能死,我想要那个人活下去,我想要为那个人活下去。”

“幽助,你看,这就是我自己的心。--它是不是自私得可怕。”

 

当吊炉终于在晃动中平稳下来,飞溅出来的粥沫在噗呲噗呲的声音中消失殆尽,房间里便就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噗声,火舌还是依然那么好整以暇地舔着炉子的底部。

“你说黑鵺……他怎么了?”幽助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才仿佛找到自己的声音。

“被耶云复活了。”

幽助站起身,来回地走动着,好像这样可以让他冷静下来似的。他口中喃喃,语无伦次,“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果然耶云那个家伙,……这是个阴谋!你看无论是谁遇到这种事情都没有办法的,所以你也不要……”幽助忽然顿住了,他发现藏马想要告诉他的并不是这个。

从他们认识那时候开始,藏马就一直那么恪尽职守的保护的琉璃之心,可他刚才说的却是想要为“那个人”活下去。

“你们这种人啊,就是被那该死的责任感给束缚了。黑鵺曾经可是最想成为你的那个人的,黑鵺会复活也罢,你会杀了他也罢,--人潜意识里都会做出最想要的那个选择,这不是很正常嘛。

“放下那些负罪感,黑鵺肯定不是为了这个才复活的。

 

负罪感……

藏马回想着黑鵺最后说的那些话,他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守护者,黑鵺也罢,飞影也罢,他们想要守护的到底是什么呢?他为了飞影杀了黑鵺,又因为黑鵺予飞影争吵,他总是在伤害那些爱他的人,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他们好好的。”

 

 

——tbc——

2016/6/6   17:26:41

 

 

 

 

 

旁人不会看见的笑容也好,

偶尔袒露的撒娇也好。

即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只要有你在,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交托生命的信任~

 

 

是啊,我只是想要他们好好的……

 

藏马低着头笑了一声,伸手把头上的干毛巾拿了下来,在一边放好,“谢谢你,幽助。现在我要走了,有个人啊没有我不行呢。”

“粥快好了哦。”

“回来再吃吧,——两人份的哦!”

 

藏马按原路折返回去,暗夜下的竹林阴森诡谲,他却不再顾忌了,曾经他把黑鵺一个人丢在了这里,而现在他不能、也不会再把飞影丢在这里了。

“飞影。”看到飞影还在之前他离开时的地方,藏马松了口气,,但忽的又担心起来,飞影之前伤得那么重,现在看起来似乎也是不太有精神的样子,头埋在双膝中,直到藏马走到很近了叫他才似乎有了反应。

 

飞影都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藏马走后,他似乎再也支撑不住汹涌的倦意,很快便靠着竹竿迷糊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混沌之海沉浮,时间也失去了意义——直到他听到藏马的声音。飞影这才惊醒,他竟然没有察觉到藏马走近。“你回来了?”

 

“嗯,你有没有好一点?”藏马走近,在飞影身边蹲下身来,想要去查看他的伤。

 

“不打紧。”飞影准备挪动一下,却牵扯了伤口,无意识地“嘶”了一声。——他只觉得伤口似乎被火燎灼着似的,这样的恢复速度太慢了。

 

“还在逞强!”藏马帮他把旧的绷带拆掉——经过之前的折腾,那些绷带早就不成样子了——又将草药揉碎,细致地敷在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上。他的手拂过飞影的脊背,清晰地感觉到肌理反射性的鼓动,“疼吗?”

 

飞影背对着藏马,身体的反应因为看不见而格外的敏感。疼痛虽然一直存在着,但是当藏马的手触碰到他的时候,更多的却是酥麻的痒感。之前也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可当藏马那过近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背上的时候,那他平日引以为豪的肌肉却脱出了他的控制,痛吗?不痛吗?可他除了那触碰着他的手指和呼吸,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现在是可以这么放松的时候吗?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坦诚地说话呢?”藏马开始为飞影扎上新的绷带,当他将绷带绕过飞影前胸的时候,顺势就靠在了他没有受伤的肩头,“有些事啊,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飞影连呼吸都几乎滞住,他使劲呼出几口气,心跳像鼓点一样连带着整个胸腔都在震动。手紧紧地篡着,收紧又放松,放松复又收紧,最终握住了藏马的手,也藉此抓住了属于他的过去和未来。那只手上有新的伤和旧的痂,手感并没有那么完美,但这就是藏马啊,“我……”

 

藏马在那一瞬间感受到突然爆发出的汹涌的杀气。藏马不及多想,挥出蔷薇鞭,飞影的残像飞快地退去,现出了幻魔兽的原型。蔷薇鞭紧紧地勒住了幻魔兽的脖子,而与此同时锋利的剑刃从妖兽的腹部突刺过来。

幻魔兽倒下,他看见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飞影。

他们距离这么近,竟然同时被一只幻魔兽迷惑了,如果出手慢了半拍……这结果他不敢想,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你怎么样?”飞影甩了甩剑刃上的血,警惕地看着四周。

“……挺好。”终于准备说出口的话,可面对的却是假象……么?也许,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想那些事情,他们已经同时步入了猎人的陷阱,只是他不会再一个人跑掉了,——这样的话即使不说出来,飞影也一定能够了解。

曾经的藏马认为多的感情会变成负累,所以抗拒所以漠视,可是就像种子的生发只与土壤和温度有关,感情也之和“那个人”有关。无法真正面对自己的内心的话那依然是一把指向彼此的双刃剑——而更可怕的是,那真正的执剑人却是耶云!从一开始到现在,每一步都被耶云所算计,黑鵺本身就是弃子。

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

 

风声中竹竿相互碰撞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竹叶打着旋儿飘落在身边,“飞影,我……”

“等把耶云撵回老家,再来算你的账。”

“好。”藏马露出笑容。这一天的时间可真是有够漫长,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出来吧!”藏马轻轻地靠住飞影,守护住他的背后,摆出防御的姿态,敛去笑意,厉声喝道。

风声变得凌厉起来,整片竹林都在抖动着,更多的叶片被吹落下来,像在眼前展开了一面绿色的幕布。不过一瞬间,流动的幕布骤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全部调转了方向,向着他们这边扑了过来。

藏马作为天生的植物操纵者,这样的攻势根本伤不了他分毫。他挥动长袖,将竹叶全部卷了进去,当袖子垂落下去,所有的竹叶便也跟着扑簌簌地掉落到他的脚边。

叶片落尽之后,耶云的身形从黑暗中显露了出来。果然,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次攻击,不过是个骚包的出场罢了。

“虽然稍微有点可惜,不过你们如果就这样开始自相残杀的话,也未免太不好玩了,哈哈……”

“唐唐冥王,出手却净是些下三滥的招数,果然是被关得太久脑子也坏掉了吗?”藏马以一个绝对放松的姿态,与耶云相对而立。

“你就准备用嘴上功夫来打败我吗?”耶云嗤笑一声。

“当然……不是。”话音未落,飞影已然提剑冲了上去。

这是他们相处多年的默契,不需要多余的交流,当藏马开口,飞影就能明白他在筹划着什么。飞影剑势强劲,在爆发之前又懂得很好的隐藏威势,作为突袭的奇兵再好不过了,只是他现在受了那么重的伤,再加上释放黑龙之后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面对耶云能坚持多久呢?

藏马将方才的落叶重新卷了起来,灌注妖力之后,叶片变成了锋锐的利刃。他操控着这利刃之阵,一边掩护飞影一边向耶云发动攻击。

耶云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从手中发出紫黑色的冥光弹将飞影击退,另一只手挥出,仿佛有磁力般的,将所有的竹叶利刃引向了一边,再一股妖气打出将藏马灌注其中的妖力冲散了。利刃又恢复成了普通的竹叶,纷纷飘落了。

这一招……

藏马来不及多想,挥出蔷薇鞭缠住了耶云一只胳膊,飞影趁机再次发动攻击,奋力砍向被藏马制住的胳膊。精钢击打在血肉之上竟然再难入分毫,甚至在那一击之下,连同剑刃也被生生地折断!

愣怔之间,耶云已经反手一拳将飞影击倒,顺势扯住了蔷薇鞭把藏马甩了出去。

“交出琉璃之心的话,我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怎么样,考虑一下?”耶云活动了一下胳膊,戏谑地看着他们。

飞影懒得搭理他,只是“啧”了一声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断剑,剑刃只剩下一小半了,几乎已经无法称之为武器了。面对这样的强敌,不用妖气的话果然是不行的。“可以的话我并不想用这一招,毕竟如果冥王最后是被烧死的话就太难看了。”火焰的妖气开始往断剑上凝聚,从剑柄开始渐渐裹上了黑色火焰。

藏马知道飞影这样说不过是虚张声势,他的妖气已经不多了,毕竟黑龙波才是最有可能一击致胜的秘技,可他现在已经被逼到不得不使用妖力的地步了。可是,如果那个猜测是正确的话……

“飞影不要……!”

飞影的邪王炎之剑已经形成,一直饶有兴味观察着他的耶云手中也开始出现了妖气剑的雏形。藏马晚了一步。

“真是不错的秘技。”耶云看着自己手中由幽冥妖气实体化后所凝成的光焰之剑,“真是大方的对手!”

模仿……?

耶云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本事?

 

武器也好,攻击方式也好,所有的优势在被模仿之后都反过来成为了对付自己的资本。因为害怕被模仿,藏马也好飞影也好渐渐地都无法再毫无保留地使出全力了。

攻击起不到应有的效果,甚至反过来被压制。

这样下去,迟早……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能力被模仿之后对己方的危害降到最小呢?或者……像黑龙波这样的奥义是否可以利用在短时间内无法被模仿的时间差达到一击必杀?

以飞影现在的状况要召唤黑龙波太难了,就算勉强召唤出来也很难达到预期的效果……

飞影是修习来自魔界的邪王炎的术士,而耶云的模仿则选择了使用冥界之火来代替,也就是说他所能模仿的只是作为媒介的术法!

 

“飞影。”藏马在又一次被击退之后不再冲上去了。

“做什么?”

“果然这一次只是飞影的话不行呢。”一直以来都太过于依赖飞影了,就连想法也是,“我啊刚刚想起来了一招。”

“真是没有危机感的家伙!”

操控竹叶也罢,使用妖气剑也罢,这些都不过是利用了既有之物罢了。

如果是现世不存在的东西呢?!

 

召唤魔界植物!!

绝对无法被模仿,也绝对无法反过来用于对付自己的,最后的秘术!

 

巨大的怪异的植株瞬间冲天而起,将耶云牢牢地缚在其中。飞影得此机会,终于将炎杀剑刺入了耶云的身体!

 

结束了……吗?

藏马在一瞬间仿佛脱去了全身的力量,在现世召唤魔界之物,还真是勉强呢。

 

“你真是太乱来了!”确定耶云已死后,飞影走向藏马。

“不是还有你吗?”藏马这时才真正了解到每一次飞影使用黑龙波之后对他所付出的信任。他就那么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飞影笑。

飞影露出一脸的“那你没办法”的表情,弯下身准备拉他起来。可偏偏腿一软,直直地栽倒在了藏马的怀里!

 

“飞影?”

“……好累……”

怀中的身体,烫得像火炭一样,这不是正常的休眠态!

“飞影不要睡!”

回答他的,只有再也坚持不住无力垂下的眼睑。

 

飞影——!

 

 

——TBC——

2016-7-1 17:11:10

 

 

 

 

不再被束缚,不再被压抑;

不再恐惧,不再犹豫。

如果琉璃之心能够换回你……

        ——我愿意放弃!

 

 ~幻灭琉璃~

 

 

飞影陷入了昏迷,这让藏马意识到一切还远原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大意了,飞影中了暗算,他也没有了余力。飞影身上的温度还在升高,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抱不住了。弥散在空气中的危险的气息丝毫也没有散去的迹象。

“呵……真是绝命危机啊。”

还留在耶云身上的炎杀剑因为火炎妖气的消失,恢复成了之前的断剑模样,失去了支撑点之后滚落到了地上。

方才在耶云强大的威势之下,有些事情来不及多想,之前赖光出现是曾说自己是“冥界三狱神”之一,这样看来无论如何对方还有一个人至今没有现身……而且,耶云真的死了吗?

以他们现在的状况,即便只是冥狱兽都难以应付了吧。

“真是糟糕了啊,飞影。”

他把飞影抱得更紧,“我可一点都没有做好去死的准备呢,所以——你也不准死。”

 

远远地,有脚步声传了过来。非常沉着而稳健的脚步声,带着浓重的死亡的气息,一点一点地在向着他们靠近。随着脚步声的逼近,渐渐能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所过之处,每一步都在湮灭着生的气息,草木枯萎、生机尽散,生生踏出一条通往地狱的死亡之径。

比之前更加强大的威势压得藏马几乎抬不起头来。

等更近一些了,近到能看清面目之后,藏马惊得说不出话了——不、不止是说不出话的程度,甚至连心脏都几乎停止跳动!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耶云!

 

藏马惊慌的目光在倒地的耶云和走来的耶云之间来回游移,为什么……会有两个耶云?他迫切地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这个耶云是假的,真正的已经被他们杀死了。

然而,最为绝望的现实,还是到来了。

后来者走到尸体的身边,用脚尖踢了踢,“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魔舍裏?”

之前的耶云尸体出现了变化,随着一阵尖锐的笑声,表象消散之后出现在藏马面前的是个长发的妖艳的男人。“大人,赖光还是有点用处,一切进展得很顺利。”

耶云向藏马的方向看过来,仿佛看着一个死物,并不愿意在这里多做停留一般,“去把琉璃之心拿回来吧。”

魔舍裏轻笑了一声,开始走向藏马。

 

那样自顾自地谈论着琉璃之心,把他这个所有者并不放在眼里呢。藏马没有出声,他死死地盯着走近的魔舍裏。虽然不能再召唤魔界植物,不过我可不是俎上鱼肉啊。

等到距离足够靠近,魔舍裏向他伸出手来的时候,突然从地底冲出的荆棘屏障将藏马和飞影围在了中心。

“嘶!”魔舍裏看着手上被荆棘划破的伤口,气得笑了起来,“竟然还有这样的后招?明明还有余力却竟然为了守护者留下来了呢。——这种事情如果让黑鵺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啊,我忘了他又死了呢,被你,亲手杀掉了哦。”

带着可憎的尾音,似乎只是在谈论着某件娱乐性的八卦一样,谈论着他人的生死。

“黑鵺……那次也是你们搞的鬼吧!”

要不然怎么那么恰好,黑鵺就被复活了呢?

“不要那么激动嘛,反正,也是你先不要他的。”

“住口!”藏马催动妖力,荆条像有了知觉一般挥动了起来。

恢复了原型的魔舍裏,意外地比之前弱了许多,一边躲避着荆条,一边还在用挑衅的语气说着可憎的话,“再该诉你一件事好了,我的能力,是‘镜’哦。”

 

远处的耶云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嫌弃魔舍裏浪费时间了,手中开始出现了紫黑色的妖气团,“如果不想那小子跟着你一起死的话,就自己交出来。”

“灵——丸——!”

突然出现的灵丸带着强烈的光焰冲向耶云。助跑,起跳,一拳挥出!魔舍裏在这一连串来不及反应的动作后被撂倒。

“……幽助?!”藏马看着冲过他身边的大男孩。

“哦,你走后我不太放心,就跟过来看看啦!”幽助仿佛感觉不到面前的危机,回头露出傻傻的笑。

 

即使所需要面对的只有耶云一个了,但在那样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幽助一个人也是不够的。

藏马看着幽助一次次的被击倒,又一次次的站起来,毫无办法。

 

“幽助,你走吧!我不能让你也死在这里!”藏马把飞影安放好,用荆棘护住,自己走上前。

“开什么玩笑?哪有看着朋友有难自己跑掉的道理!”幽助啐出一口血沫。

“你不是一个人啊,你还有家,还有妻子和没出生的孩子!”

幽助犹豫了。

“让一个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留下一个女人独自扶养孩子,这可是很重的罪呢,我可担不起。”藏马走到幽助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不起。”

“把你无故卷进来的我才是应该说对不起的那个呢。”藏马一个手刀,将幽助打晕了过去。

 

“耶云,我可以把琉璃之心交给你,但你不能伤害我的朋友。否则,我会让你永远都得不到它!——你知道的,我做得到!”

藏马直视着耶云的眼睛,和琉璃之心比起来,大家都活着才是更重要的。

“好。几条人命而已,本王并不在意。”耶云淡淡地回答,收起了杀意,并且制止了清醒过来的魔舍裏。

“希望冥王的话是可信的。”

 

藏马的妖气开始发生变化,衣袍无风自动起来,头发的颜色在变淡,开始显现出妖狐的原形。

——一直以来,飞影都是作为我的守护者而存在的。只要这样的身份一直存在,飞影就永远是一颗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罢了。

 

手上长出了长而锐利而指甲,真是方便的工具。

——真是不公平呢。我啊,也想要守护飞影呢。

 

将指甲刺入胸腔的那一刻,他连疼痛的感觉也不敢有。他必须万分的仔细小心,将琉璃之心从自己的心脏中剥离。

——也好谢谢幽助呢,如果不是你我一定不会知道飞影对我有多重要。

 

红色的血滴落在白袍上。一开始是雪地的红梅,慢慢的变成了星海,又终于侵染出了流淌的江河。

——总是囿于既定的身份的话,一定还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无数的神经元被拉扯断裂,从琉璃之心离开他身体的那一刻巨大的疼痛像洪水一样汹涌而来。藏马只觉得眼前在发黑,立时便要晕厥过去了……不可以,他必须看着耶云离开!

他努力保持着清醒,看着手中琉璃色的光球飘向耶云。

 

“走吧。”

“大人,不管他们了吗?”

“无所谓了,只要冥界玉回到了我的手中,很快就可以在人间建立新的冥界,只不过多活几个月而已。”

“是。”

 

他们在说着什么已经听不见了,藏马跪倒在地,直到耶云完全消失,才终于晕了过去。

 

再也不会有谁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了,真好……

 

 

 

~终~

 

坐在摇椅上的藏马看着夕阳一点点的沉落下去,一天又快要结束了。

失去了琉璃之心他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也同时受到了反噬的诅咒,失去对于身体的控制权,无法动弹了。

而飞影消失了。

幽助醒过来的时候,飞影已经不见了。没有了契约的束缚,他甚至无法感受到飞影是否还活着。

不,一定是活着的。

 

“晚饭时间到了哦。”幽助走过来,“今天有没有好一点。”

“除了不能动一切都很好哦。”

幽助沉默了,“……如果,我能更强的话……”

“那本来就不关你的事,反而是现在的我不得不麻烦你了。——所以,如果你总是无法释怀的话,搞不好我也会因为想不开悠愤而死哦。”

“喂喂,不要乱说!”

“那你也不要乱想。”

“好啦好啦,先去吃饭,然后给你换药。”幽助抱起藏马,走进屋里。

女主人精心烹调的晚餐的香味把整个小屋都笼罩在美好又温馨的童话中。

 

 

千里之外。

飞影沉默地做在火堆边,身边的一男两女是偶遇的旅人。

高大的男人叽叽喳喳的向娇小的女孩子献着殷勤,女孩子似乎也很吃这已套,像只小鸟一样咯咯咯地笑着。

“我们是为了帮雪菜小姐找她的哥哥而上路的,可是啊,没有任何线索,真是个难办的差事呢。”另一个女人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却并没有不高兴的情绪,“谁让我有这么个弟弟呢。你呢?”

飞影看着跳动的火苗,并不说话。他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他醒来在陌生的地方,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全部都忘记了。

我也要找人……可是那是谁呢?

什么都记不起来。

当他努力地想要去探寻那个答案时,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伤口就剧烈的疼痛起来。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甚至痛起来的时候还会流出血来。

“唔……”他捂住头,血又从绷带中渗透了出来。

女人关心地拍了拍他,递过来一碗热汤。“没有方向的话,不如就结个伴吧。”

“老姐你干嘛啦,为什么要跟这种死人脸的矮子一起啊!”

“闭嘴。”女人一拳将大块头到在地。

“飞影先生真的可以和我们一起吗?”女孩子依然是那样小动物的眼神,热切地看着他。

“……好。”

 

——前编·终——

2016-7-1  22: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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